走自己的路,朝自己的圣——我眼里的《冈仁波齐》
别笑我孤陋寡闻,去看《冈仁波齐》前,我并不知冈仁波齐是世界著名的神山,还以为是人名,心想着这个人的朝圣之行怎么就打动那么多人啦?一准是青藏高原险峻壮丽的自然景观和藏民族神秘奇特的文化吸人眼球,要不就是“冈仁波齐”同志济世济民一路壮举打动人心。不管怎么样,好奇心妥妥地牵引了我。
这部片子排期不多,票房却看涨,所以我心心念念了许多天后,才在一家老影院找到了一个位子。影院比较老旧,整个格局很不规则且狭小,我的位子很偏很角落,头顶低矮的屋顶、眼前碍眼的梁柱及过高的椅背,似乎把我框在一个窗户前,让我觉得自己不像是来看电影,倒像是个窥视者,这种感觉随着电影的开始和推进越来越强。电影太写实了,我老有一种错觉,仿佛置身在他们其中,只是被困在角落里任由山路颠簸崎岖,心路跌宕起伏:平时隐秘的女人生产的场面,被风轻云淡地展示着,血糊糊的初生婴儿、胎盘、脐带无比真实的呈现眼前时,我整个人莫名悸动;沉闷的撞车巨响,让我一下回忆起自己经历的车祸,瞬间大脑跟着影片中的拖拉机翻了个,反过神来时,我恨不能冲过去看看车上的婴儿有没有受伤……
这个故事很简单,简单到一句话就讲完了,普拉村村民尼玛尼扎堆带着即将临盆的孕妇、屠夫、残疾的少年、九岁的小姑娘等,陪着叔叔杨培去拉萨和神山冈仁波齐朝圣。这件简单的事他们十一个人做得很认真,历时一年多,朝行夕止、风餐露宿,以惊人虔诚的姿势葡匐2000多公里(所有特殊原因造成的磕头空档他们都会返回补齐)。西藏恶劣的生存环境是众所周知的,我至今没去过西藏,因为在四川的藏民区我曾一个人吸完了同行二十几人的所有氧气罐,我没有勇气去挑战极限,而他们居然以几步一磕头(必须五体投地,头磕出包才好)的方式去朝圣。有那么会我咬着牙心疼着临盆的孕妇、懵懂的孩子、羸弱的老人。可这些,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是事,当他们决定朝圣时,他们得到了最简单且异常肯定的认可:朝圣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于是他们简单地安排了家里的事情,简单地准备行装。当村民站在一辆装着他们所有装备的小小的拖拉机前送行时,我一直在脑补:“这车装得这么满,他们坐哪里呀?”结果…结果…他们在尘土飞扬的车后磕拜着前行,场景甚是壮观,他们的身姿居然像欢快的鱼跃,九岁的小姑娘扎西措姆幸福的表情灵气十足……我的神呀!我原以为他们会坐车到神山脚下才行磕拜,而他们的简单计划居然是2000多公里的长途朝圣。我无比心塞地紧锁起了眉头:有信仰固然可敬,但这举动也太愚昧的、太找虐啦吧!
我不记得自己锁眉了多久,纪录片风格的表述手法,最初让我很困乏。整个片子并没有太多刻意渲染的风景大片,川藏线上四季更替的旖旎风景只做了轻描淡写的描述,似乎只是为烘托朝圣者的心无旁骛。人物特写也少之又少,九岁的小姑娘已算是最浓彩重墨的部分,其他人我甚至有点眼盲。我打着哈欠,身体懒懒地倒向椅背,翘起二郎腿,不时用手抚平眉心的皱纹,偶尔斜眼看一下那群脏兮兮在尘土、泥浆、激流、雪峰、暴雨、车流、山崩……中扑腾的朝圣者。我一直期待着一个华丽的反转,或者一个激情四溢的高潮。可是没有,没有反转,没有高潮,车水马龙、流光溢彩也好,冰天雪地、狂雨急风也罢,蝼蚁般的朝圣队伍总是平静地前行着,任何突发事件都当擦肩而过。就连对常人而言惊心动魄的女人生产和车祸都表现得平实寻常,刚生产的女人没有坐月子之说,休息几天便开始继续朝圣,被别人撞了也没索赔之说,一个道歉便化了所有纠纷,只剩下朝圣者扛着车头前行。没钱了就去做苦力或代磕十万个头,受伤了就休息几天,每人个都齐心协力,知恩图报……总之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奔向心中的殿堂。
时间在枯燥中静静流淌,片中唯一的小清新是一闪而过的一丢丢爱情,十八岁的斯朗卓嘎和美貌的理发师仿佛要擦出火花了,只是仿佛,不知未来。他们抵达神山,也没过多的喜悦的欢呼,他们平静的祈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天下苍生。杨培大叔离逝时,也没太多哭泣的眼泪,在喇嘛的诵经中,他们平和地为大叔举行了天葬,然后便继续他们该走的路。生老病死在全片中顺理成章的展开,我的眉头也早已在羡慕中舒展开来,剧终时,我发现自己居然坐姿端正,脸全是肃然起敬的表情。
用上“羡慕”一词,一定有人会想问我羡慕什么?我羡慕他们能心地单纯地坚持做一件事;我羡慕他们的队伍纪律严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相亲相爱;我羡慕他们所处的整个环境信仰一致,真诚和睦。当然有人也诟病影片中不断出现的突发事件,只是导演的刻意拼凑,可面对所有事件的从容这何曾不是我们内心所向呢?导演不过借助这场朝圣来摆渡我们的灵魂。这场朝圣本身就是一种摆渡,朝圣者愿用一年多的时间,放下世间所有牵绊,以苦行僧的坚持将自己的灵魂摆渡到彼岸,相比吃点苦就万念俱灰的那些人,他们的内心是满满的富足,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枉加评判呢?也许走自己的路,朝自己的圣,才是不忘初心吧?
(文/财务总监 陈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