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七天假期，阴雨霏霏，周遭宁静，没有鞭炮声，手机的贺年短信此起彼伏，只有这时我才感受到节日的气氛。这期间有许多的时间可以独处，不说话，读书，看电影。淘片时看到许鞍华的作品《倾城之恋》，1984年的作品，心里甚是惊喜。看碟片时，把电影和十年前读过的小说《倾城之恋》对照着来看，电影的情节基本上完全按着小说的顺序走。一开头就是上个世纪40年代上海白家某一个晚上的事件，很简洁地交代了白流苏的情况和处境：因遭受家庭暴力，白流苏已经离婚七、八年了，当初带回的一些钱，被兄长拿去投资亏完了。现在，钱没了，娘家人也想撵她走了。周润发饰演范柳原，周润发是那种越老越帅的男人，他不论是演驿睿智的、强硬的、忧伤的角色，都有一种天生的力量感，关键时刻有担当有真心有力量，这类男人也可以说是“坏的”，但是他们真正谈起恋爱来，却能给女人以美妙的刺激。 白流苏，缪蹇人扮演，挺让人意外，小说中描述的白流苏是这样的：“她那一类的娇小的身躯是最不显老的一种，永远是纤瘦的腰，孩子似的萌芽的乳。她的脸，从前是白得像磁，现在由磁变为玉……美得不近情理，美得渺茫。”缪骞人从形象上跟文字中的白流苏差得太远了，她眉眼硬朗，身材骨架也硬朗，一头短发抺得油亮坚硬,嘴唇部分的线条有点男性化。 
    开场的这一段戏，小说里白流苏的厉害劲儿已经显露出来了，但缪骞人在角色面前竟然木讷了，表现得瑟缩僵硬还有点窝囊，怎么动也不对看着生气。比如，那段著名的“低头”：柳原对流苏说，有人善于说话，有的人善于笑，你是善于低头的。流苏说，我什么都不会，我是顶无用的人。柳原笑道，无用的女人是最最厉害的女人。在我看来，这么轻盈的一段戏，让缪骞人演得那叫一个笨重。缪骞人太正了，对于范柳原的勾引，总是直露露地抗拒，要么委屈，甚至是力不从心地应付。而我以为，白流苏要比范柳原精明得多，她能把自己的俗，表现得不俗，所以在舞场里，范柳原就对她动了心思，这就是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　　
    《倾城之恋》的故事，其实是一个从疯狂的边缘回到现实的故事。流苏第二次到香港，委身柳原，一周后，柳原给她租套空房子把她给扔在香港，自己去了英国。“流苏摇摇晃晃在一间间空房里走着，她知道，柳原不会在钱上面亏待她，另外，他还可以在空暇的时候给她一些欢爱。其他的，就像这些空房间一样，都是空的……”这是我在小说中读到的凄凉和辛酸，很为这一段怅惘，香港的沦陷才成就了他们，倾一城而产生的恋情究竟建立在多坚固的情感磐石上？我宁愿相信人性的本源是渴望温暖抵触冰凉的。这一部分是小说的结尾部分,非常有震撼力,但在电影里它被简化了,被轻描淡写了,让人失望。
   在两个小时中看白流苏的一生，会有一段绵长微酸的沉陷。小说中有很多别致的表述朱红、淡金和蓝绿都是让我觉得特别有味道的字眼,它混合了暖与冷、明亮和暗淡，具有明显的阴柔气息，有针的质地,呈现出一种纤细的尖锐和痛楚。
   白流苏这种类型的女人是很具审美价值的，其感染力在于她们的不安全感，她们质地的单薄，这种生命美丽的原因在于她的阴影，这是一种非常残酷非常过瘾的爱情，有烈酒、砒霜与丝绸并列陈放的那种品质。这些故事是透过皱纹看过去的，光滑、细腻、伤感，让眼睛、皮肤和心有一次湿润的机会，如同浇灌有干枯迹象的树。
   《倾城之恋》对于许鞍华导演来说不算成功, 显得比较生硬。她是我喜欢的女导演之一， 她的身上有烟火气和人情味，入世很深，又有浮上来的力量。近几年许导演拍摄的另一部影片《姨妈的后现代生活》让我大笑了一回，从影片中我看到了一位保持成长性的艺术家面对时间这东西呈现出来的幽默感。
                                                                                                                                   （文/综合管理部 张萍）